2008年11月09日 14:22南方都市报
在写了一本经济销畅书TheEndofOil《石油的终结》之后,保罗·罗伯斯再次根据他渊博的学识和走遍世界的见闻,写出这本针砭时弊的力作TheEndofFood《食物的终结》。本书作者曾为《洛杉矶时报》、《华盛顿邮报》等撰写多份有关资源经济的文章,在本书中,他以广阔的视角,深刻思考问题的脉络,仔细分析各国面临不同的粮食问题,内容涉及营养健康、政治经济等领域,让我们看出问题的全局。
全书探讨一个很简单的问题:食品制造业是否使真正的食物不再存在。自从绿色革命以后,这问题已经存在,近来三聚氰胺事件或许让我们再次思考。今日我们所吃的食物,其实是各大食物企业低价从农民手中买来,加入许多诸如防腐剂、人造色素、香料等化学元素,再以让顾客觉得超值的特大包装,或者以健康元素作招徕,大量推出市场的。当我们迷失在五花八门的市场策略时,我们又能否单看包装上的商标就肯定吃的是什么?
当然,这只是事情的起头,作者要告诉我们的是,从食品制造商处处标榜顾客的口味、低廉的价钱,到今天将产品包装成健康食品的背后,我们却要承受更多恶果。尤其值得注意的是,虽然我们经历了绿色革命,农业科技的进步,基本上杜绝了大规模饥荒的可能,可是依然有许多人三餐不继、饱受饥饿之苦。而在欧美为主的国家,普罗大众成为食品制造商的销售对象,后者推出种种经济包装的零食,并将大笔资金投放在广告及有相关作用的市场研究上。目前广告及研究成本最高的,往往是零食或加工食品,然而生产商在研究顾客口味的时候,似乎忽略了,蔬菜、肉类、谷类及海产,才是人类最基本的食粮。另一方面,农业技术进步既改进了谷物的质量,也促成现代人营养过剩,食物种类繁多甚至以加工食品或零食替代基本食物,但农业技术进步并不代表食物更卫生更健康。事实上,近几年来最令人谈虎色变的疫症,就是透过肉类传染给人类的;而人们常常说的心脏病和癌症,都与富国人民饮食过量有关。
食品大规模生产,不单涉及世界各国农业及食品进出口问题,亦涉及人口规模、农业劳动力、农耕技术、农业政策,还有油价等运输成本。马尔萨斯的《人口论》,提出的农业品供应不敷应付庞大人口需求的问题,作者也加以阐述。然而人口论问题不仅涉及医学进步所导致的人口膨胀,亦关乎工业化及城市化带来的农业人口下降,以及农耕方式转变的后果。今日我们目睹全球化及美国食品进口亚洲国家的种种后果,正是大规模生产方式淘汰传统农业的显象。食品制造商可计量成本而选择购入不同地区农产品,而农产品价格均受制于食物制造商的价格机制,成本降低了,便可以大量生产出口食品。美国指摘中国倾销食品,其实美国又何尝不是全球最大的食品进口国?只不过中国食物售价低廉,质素参差不齐罢了。
美国农民可是很幸运的,他们采用大规模作业,将大部分谷物外销到海外,而在美国输出廉价粮食的浪潮下,中国和韩国这些小规模农业生产国家,自然无法与美国进口粮食竞争。古典经济学家李嘉图曾认为,贸易可发挥“相对优势”,但他没考虑到进口国农民的惨况,这问题在全球化时代更趋严重。中国在经历急剧工业化之后,亦不得不着手改革积重难返的农业经济,并且加强食品质检。在全球化时代,各粮食出口国全力参与食品贸易竞争,食物已经与国力竞争挂钩。
环境破坏也会影响食物生产,以廉价肉类及谷物杀入国际市场的巴西亦面对类似问题,为了维持食品竞争力,巴西农民不断砍伐大量森林以开垦大量土地,然而拉美土壤不宜大规模耕作,加上亚马孙河经常泛滥,这种大规模生产只会更快用尽天然资源。另一方面,今日人们面对全球暖化和气候反常现象等问题,昔日肥沃、翠绿的土地,今日已变得贫瘠,而今日全球粮食已经应付不了不断膨胀的人口,这真是一个严峻的问题。
在21世纪之初,中国、印度、俄国等地区都面对粮食的隐忧,但如果与非洲国家相比,那可是小巫见大巫。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,因为战乱、艾滋病、饥荒、疾病而夺去大量农耕人口,无法应付庞大的粮食需求,好些非洲国家并非没有在60年代进行过绿色革命计划。像肯尼亚这样一个国家,它拥有相当多的植被覆盖面和可耕地,政局也相对稳定,数以千万计的农户种植玉米、高粱,饲养山羊和鸡,数以百计种植玉米、咖啡及茶的园地分布全国,它肯定比长年旱灾的马拉维幸运。然而肯尼亚在国父肯雅塔坚持下进行的绿色革命计划,到最后仍以悲剧收场。致命伤不是别的,正是因为改良种子和化学肥料等新技术产物,无法融入当地农耕制度而引致。粮荒的后果,使肯尼亚从粮食出口国变成进口国,肯尼亚政府为了改善饥荒问题,不得不欠下大笔国债,可见粮食问题怎样危及国家经济。
近年来国际社会开始关注粮食短缺问题,仿佛在宣告五六十年代曾经风行一时的绿色革命已经失败。起初,绿色革命的先驱者试图大幅增加食物供应,解决人口过多的问题;然而直到今日,我们仍然面对饥荒和营养不良的问题,甚至美国六分之一儿童都有营养不良的情况。问题看似令人绝望,但作者提出自己的意见,包括减少过量生产、消耗食物,还有减少吃肉等。也许其它可行的方案还包括,对人口增长的控制,还有发展中国家投放更多资源去改良农业技术及耕作方法。笔者认为对巴西和中国这些粮食出口国来说,最大问题除了如何最恰当运用土地和劳动力外,还包括怎样满足以农民为主的庞大需求。
在一万多年前开始农耕的那天起,人们便一直面对旱灾、饥荒等问题,绿色革命看似解决了问题,但事实上蒙蔽了人类的眼睛,是时候重新思考这问题了。当然人们不能重过茹毛饮血的生活,然而也不能坐视大量粮食囤积浪费。粮食关乎人类的生死,各国政府不应以为市场逻辑就能解决问题,而相反应该更积极管制粮食生产。